被李青萝她喝退后,幽草虽然心中痛惜那些山茶花,但李青萝平日的手段却让她不敢造次,刚才上前劝李青萝在其它姐妹看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,因为平时幽草将这些山茶花照料得很好,是李青萝最喜欢的一个丫环,而且幽草也很喜欢照料这些山茶花,所以从来没有忤逆过李青萝的说话,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,不过见李青萝没有计较,她心中大呼侥幸,为了保住那些山茶花,她只好急急忙忙地找来王语嫣,因为母亲李青萝的关系,王语嫣也是爱花之人,所以,王语嫣已经是幽草最后的希望了,那些话无疑是幽草的孩儿啊,最母亲的看到自己的孩儿受伤害,怎能无动于衷
幽草都急坏了。
虽然王语嫣等人不知道李青萝为何突然又这样的变化,但都知道,这一定和崔建新有关,因为崔建新刚刚和李青萝见过面,就发生这样的事情,说与崔建新无关,我想傻姑也不相信吧。
于是,大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崔建新,意思很明显:这事只有崔建新能解决。
别看王语嫣是李青萝的女儿,如果李青萝决定要做的事,王语嫣没有一次能够阻止的,何况她自小就很听母亲的说话,从来不会对母亲做的事有所反对,最多心里对李青萝的做法不解而已。
崔建新见众人均将目光望向他,也不废话,正容道:“幽草,快带路”此时幽草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,竟是没有听到崔建新的说话,崔建新无奈之下,也管不了她了,想着王语嫣也应该知道李青萝的所在,便道:“语嫣,你带路吧,我们得赶快去。”
王语嫣闻言,也不废话,一路小跑,可是崔建新还是嫌她太慢了,他一分一秒的时间也不想浪费,温和道:“语嫣,得罪了”大手一伸,搂住了王语嫣的小蛮腰,问道:“语嫣,你给我指路,迟了就来不及了。”
王语嫣正向李青萝葬花的方向走去,却发现自己的小蛮腰被人搂住了,娇躯一颤,一股强烈的异性气息向她袭来,她甚至有一种玄昏的感觉,这是她十八年来
崔建新搂着王语嫣的小蛮腰在她的指点下穿过花林,过石桥,穿小径,来到一座小楼之前。
崔建新见小楼檐下一块匾额,写着“云锦楼”三个墨绿篆字,楼下前后左右种的都是茶花。
虽然这些茶花在大理都不过是三四流货色,和这精致的楼阁亭榭相比,未免不衬。
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种狼狈样,满地的山茶花被李青萝铲成两半,她似乎是没有见到崔建新以及王语嫣,还在继续葬花事业,其中也有急着上等品种的山茶花被灭了,连崔建新也产生了一种不忍的感觉,见这满地狼藉状,王语嫣愣了,这些花本来生活的好好的,却被原本爱惜她的主人铲了,多可怜啊
见到李青萝如此做法,崔建新知道李青萝是想通了,却没有想到她这么激动,曼陀罗山庄的山茶花是她二十年的心血,寄托她全部的心思,如今却因为一个男人而将它毁了,崔建新绝对不会让她这样做,也不想她因为一时冲动而后悔。
李青萝这样,崔建新就算再舍不得放开王语嫣,也只得放开了。
说实话,李青萝都是听了他的劝说才会这样的,一方面为她感到欣慰,另一方面又为她感到痛心,心中隐隐有一种后悔的感觉,崔建新暗叹了一声,没想到自己也像女人般有优柔寡断的一天,也许他是太在意这个女人的想法了吧,他的确希望这个女人以后能放下包袱,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。
崔建新心中虽然不舍,但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放下王语嫣,他弯下腰去,捧着地上的鲜花,走到李青萝旁,轻轻的问:“青箩,这些鲜花不美吗”
李青萝转向崔建新,看着崔建新手上鲜花,凄然的应道:“心都不在了,再美的花有什么用”
崔建新内心暗暗苦笑,女人啊,你喜欢的是花,不是人啊
崔建新柔声道:“是啊,这太美了,只有青箩才配拥有这些花呢,青箩的心不在了,继先就给青箩一颗心,这花是继先送给青箩的,青箩不许不要哦。”
李青萝愕然的看着崔建新,依然一副凄然模样,道:“对啊
这些花是很美啊,青萝以前最喜欢的,青箩谢谢继先了,这花多美啊”
这花多美啊,话虽然是如此说出口,但崔建新完全能体会她心中的伤悲,此时她的声音有一种沙哑的感觉,脸上梨花带雨的,满满的泪痕还没有干,给人一种日落西山的黄昏之感,她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女强人的狠辣,只是一个为情所伤的痴情女子。
深深的看着李青萝,崔建新认真的道:“在你的手里,我只看到了凄凉,凄切,悲伤,完全无法感觉到美,手上捧着一堆花尸,你真的可以感觉到美吗”
静
死一般的寂静,听着崔建新的话,所有人都愣住了,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,可是仔细一想,这些失去了生命的花,不是花尸,又是什么
这花尸不仅是在说这些花,虽然崔建新说得很委婉,但他知道李青萝能听懂,这是在说她啊崔建新摇头道:“这些花是
美,可是再美的花只有在阳光的照射下,雨露的滋润下自然绽开时才最美,可是青箩,你仔细看一看,这些失去了生命力的花儿,不恰恰是一具具即将腐朽的花尸吗
这不是在说青箩自己你吗
青箩在继先的眼里就是一朵天下无双的花朵,可是青箩却将自己埋葬了,这伤不仅是继先的心,还有语嫣的心,甚至你娘亲知道的话也会伤心的,这一切你知道吗”
听到崔建新的话,李青萝慌张了起来,再向手里看去时,这些以前觉得美丽万分的花儿,这一刻竟然因为她而毁了,不由让她恐惧起来。
看着落满一地的花儿,崔建新不由想起了红楼梦中的一段葬花吟心中一时间,大有感触,慢慢弯下腰,开始一根根,一片片的把花捡了起来。
满怀感触下,崔建新轻轻的,低沉的吟讼起来:花榭花飞飞满天,红绡香断有谁怜
游丝软系飘春榭,落絮轻沾扑绣帘。
闺中女儿惜春暮,愁绪满怀无处诉;手把花锄出绣帘,忍踏落花来复去。
柳丝榆荚自芳菲,不管桃飘与李飞;桃李明年能再发,明岁闺中知是谁
三月香巢初垒成,梁间燕子太无情
明年花发虽可啄,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
一年三百六十日,风刀霜剑严相逼;明媚鲜妍能几时,一朝飘泊难寻觅。
花开易见落难寻,阶前愁杀葬花人;独把花锄偷洒泪,洒上空枝见血痕。
杜鹃无语正黄昏,荷锄归去掩重门;青灯照壁人初睡,冷雨敲窗被未温。
怪侬底事倍伤神,半为怜春半恼春;怜春忽至恼忽去,至又无语去不闻。
昨宵庭外悲歌奏,知是花魂与鸟魂
花魂鸟魂总难留,鸟自无语花自羞;愿侬此日生双翼,随花飞到天尽头。
天尽头
何处有香丘
未若锦囊收艳骨,一杯净土掩凤流;质本洁来还洁去,强于污淖陷渠沟。
尔今死去侬收葬,未卜侬身何日丧
侬今葬花人笑痴,他年葬侬知是谁
试看春残花渐落,便是红颜老死时;一朝春尽红颜老,花落人亡两不知
呆呆的听着崔建新的吟讼,李青萝忍不住痴了,泪水涔涔而落,尤其当崔建新念讼到:“未若锦囊收艳骨,一杯净土掩凤流;质本洁来还洁去,强于污淖陷渠沟。
尔今死去侬收葬,未卜侬身何日丧
侬今葬花人笑痴,他年葬侬知是谁
试看春残花渐落,便是红颜老死时;一朝春尽红颜老,花落人亡两不知”
时,更是哽咽出声。
李青萝悲戚着道:“继先,青萝错了吗
青箩真的做错了吗”
哎微微叹息一声,崔建新把怀中手中的花枝花瓣,尽数放于李青萝拿出的锦帕中,李青萝恭敬的包了,满怀歉意的放在了桌上,脸上尽是伤感。
此时众人都被震撼了,他们不是因为李青萝为什么如此巨变而震惊,也不是因为这满地的葬花而震惊,而是他们都想不到崔建新竟然能做出如此多愁善感、凄绝委婉的诗词来,在场的人都是好诗之人,自然能知道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大作是多么的惊世骇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