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,我们此行要去哪儿啊?”
“回江南老家,”
洛阳城外,一行人驾马驱车缓缓行在官道之上,为首的马上,父子两人正在说着话。
“啊?我不回去!江南又没有天上人间,也没有新戏馆,我不要回去!”
“啪!”父亲的马鞭稍有些用力的抽在了儿子的背上,愤恨地说道:“你这个畜生!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,连院试都中不得,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废物!”
“你若是中个秀才,我也便拉下老脸来为你去求个公职,没想到你成天流连妓馆勾栏,如此不知上进!”
“哼,我不会读书又如何,若不是你胡乱囤积纸张,爷爷留下来的产业也不至于被你败个精光!”那儿子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,嘴里不依不饶地说道。
“你!你个逆子!今天老子打死你!”父亲跳下了马来,将那儿子也拉了下来,推到在了路边,提鞭便要抽去。
见此状况,拉着牛车的仆从们也只得停在了路边,身后的轿厢内,一名身着华贵的妇人匆忙跳下了车来,拉住了那急怒的父亲。
“来,打死我,断子绝了孙看你回祖祠怎么见祖宗!”“你个逆子,逆子啊!”“老爷,老爷别打了!”
路边这喧闹的景象很快便引来了不少围观的路人,纷纷指点着。
“让开让开!”
未过多长的时间,远处一队人马渐行渐近,伴随着严厉的声音驱赶着人群。待到那队人马渐行渐远,留下的便是一地狼藉。
“那些是什么人啊,怎得如此霸道!?”齐整的铠甲与锐利的寒锋让人们只敢在他们走远后才讨论了起来。
“嘘,那些可都是金城回来的兵爷,说是护送羌族使臣来京议和的,”
杂乱的人群唧唧喳喳地聊着,慢慢散了开来。
而在远处的洛阳城楼之上,两人远远地望着这一行人。
“是他不?”“错不了,”嘶哑的声音中饱含着压抑的怒火。
“不急,”青年站了起来说道:“他跑不了的,”
“谢少爷,”魁梧的黑汉跪在了地上恭敬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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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清晨,金銮大殿之上,姜弘与姚仲二人昂首步入殿中。
“见过陛下,”姜弘拱手曲腰,行礼道。
“大胆!”卫绩的一个眼神,便有麾下文官步出,厉声说道:“你乃武威都尉之子,见了陛下,为何不跪!?”
“我父乃是羌族族长,如今你我二国正值战时,岂有尊卑之分?”姜弘直立起了身子,说道。
“大胆贼子,岂敢如此口出狂言!”
“止息兵戈乃是为了两国百姓,若是因大人一人之语而使得万千百姓陷落战乱,你担当得起吗?”姜弘转过了身来,厉声说道。
那人战栗着不敢应声,而站在前些的王靖亦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殿上的宋政也无说话的意思,卫绩的目光扫过一圈后,心中默叹一口气,站了出来。
“姜少族长息怒,”卫绩沉声说道:“三十年前太祖一统三国之时,羌族亦是被纳为一统,你父作为族长更是出任武威都尉,以表臣意,而今你便是万般说辞,也不改你羌族乃是我朝附庸。”
“再言之,因少族长一时言语而使万千羌族族人陷入战乱之时,少族长可曾思量?”
姜弘上下打量了一番卫绩,说道:“羌族儿郎只敬强者,不畏战!”“若是尔等执意如此,那便候上几日,再见分晓,哈哈!”
姜弘说着便大步离开大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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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几日之间,京城中又被乡试占据了主要的视线,而住在鸿胪寺中的姜弘一行人也没有生出什么事端,显得有些不寻常。
距离乡试过去已有了五日,今日也是乡试放榜的日子,怪味轩的顶楼包间之中,萧羽正独自一人吃着早食,听着早报。
昨天夜里,大黄何奇两人突发奇想将梁小婵带去了外城新开的妓馆坐台,二狗小白两人也觉得有趣便也跟了去,而梁秋月早起与黑蛟在校场晨练了一番后,便去了城卫值岗,便只剩下了萧羽一人。
“城内的各大赌坊联合开出了盘口,可下注今年京城解元与亚元人选,热门人选便是右相嫡孙卫平,刑部尚书之子周凡两人,”
“砰!”包间的小门被人大力地推了开来,“你说他们谁更有可能中得解元?”
“姑奶奶呀,不会敲门吗?推坏了怎么办啊,”萧羽顿时被吓了一跳,看清了来人后,苦笑着说道。
“一个破门而已,你赔不起?”宋瑶自顾地坐了下来,拿过了碗筷来随意地说道:“怎得就你一个人?”
“小婵跟他们出去玩了,秋月在值岗,”萧羽边吃着边说道:“若是解元是他们两人,这科举也便没有举办的必要了,”
“那你怎得不去下注?若不是他二人,赔率倒是不低呢!”
萧羽瞟了一眼满脸新奇的宋瑶,摇了摇头说道:“坐庄的去下注?真有你的,”
“你什么眼神啊!”宋瑶桌下的玉足猛地向萧羽踢来,愤愤地说道。
萧羽缩起了脚来求饶道:“好好好,吃早点,吃早点,”
“萧家现有新书在售,古籍原文,名人语录,应有尽有,价格实惠!是您修学路上的好伴侣,科考路上的好助手!”萧家自己的产业中,自然会偶尔植入些自己的广告,也不足为奇。
“喂!”沉默了一阵过后,宋瑶突然说道:“羌族入京的事情,你怎么看啊?”
“等,”
“等?”
“羌族不过万余人,占据武威金城朔方三郡已然有些勉强,而安定亦是我朝西北门户,定不可能失守,若羌族族长有为,占据三郡与我朝议和乃上上之策。”
“不错,”宋瑶应声说道:“可如今羌族不是已然把控住了三郡?”
“非也,”“如今前线尤处战时,羌族乃是作乱造反之人,三郡百姓仍自认我朝百姓,而若是我朝倾力而出,羌族不过弹指即破,收复三郡便如同探囊取物。”
萧羽继续说道:“而若是议和,即是承认羌族已然独立,三郡亦非我朝领土,百姓亦非我朝百姓,往后便是再灭羌族,再收复民心可便不易了,”
“那你的意思是不能和?”
“那亦要看羌族的后招在哪儿,若仅有如此三两口舌,又岂止是不能和,不将他斩于此地便也算客气的了,”
宋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思考了起来。
“名满京城的采花大盗一剪梅再度出手,唐家二房长女受辱,吏部尚书唐淮悬赏万钱,誓要将一剪梅缉拿归案!”除却了那些国家大事外,这些小道的八卦消息才是街坊间最爱听闻的部分。
时间飞逝而过,很快,反复读着早报的老者也歇息了下来,而在店内吃早食的人们也走得差不多了,聚集到了那没什么用的京城衙门门前,等待着放榜。
在宋瑶的撺掇之下,萧羽也便勉为其难地来凑了凑热闹。衙门的门前,卫平与周凡分别带着各自一起修学的友人候在了那儿,而其他的读书人则挤在了他们的身后,更外边的则是像是萧羽这般来看热闹的人。
没过去多长的时间,衙门内京城令便拿着名册缓缓走了出来,大声念道:“今科举乡试,京城共计举人二十名,”说着便缓缓开始念起了名册。
周凡卫平两人自然在名册之中,而他们身边的友人亦有不少中举。
“周兄今日有几人中举?”卫平的友人大多来自江南,修学的能力倒是强上了些,此时便也有些自得地走到了周凡身边说道。
“估摸着是要不如卫兄了,算上愚弟,也不过是区区五人,”周凡倒也不恼怒,有些客套地说道。
“五人呐,倒也不少了,对了,唐贤弟,我们有几人中举啊?”卫平高昂着头,有些得意地问着身边的青年。
“卫兄,不算你我二人,倒是与周兄相当了,”一旁的青年应承道。
“哦,那算上你我,岂不是有七人了?”“是极是极,”两人一唱一和,倒是将周凡众人奚落地不行。
“卫兄,唐兄,此乡试不过只是开始,这会试,还有往后的殿试才是重中之重,”周凡忍着怒意说道:“更何况今日解元亚元尚未公布,也不知会花落谁家?”
“周兄,这亚元也不知会是你或是我来,可这解元,”一旁的唐姓青年接过了话来说道。
“哈哈哈,”卫唐两人身后的友人纷纷笑出了声,嘲笑着周凡的自不量力。
见面前的些小青年们吵闹地差不多了,京城令方才继续说道:“京城亚元,周凡,”
“承让承让,在下自愧不如,”唐姓青年拱手笑道,而周凡身后顿时便变得鸦雀无声。
“京城解元,白易!”
刚准备接受欢呼的卫平不敢置信地看着京城令,而几乎是瞬间两边的状况便反转了过来。 “白易?”一旁的平民学子立马便记住了这个名字,不过在场的似乎并没有人认识这个人。而就在里边乱糟糟地一通之时,外面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。
“娘的,什么狗屁京城才子,”“是啊,还当朝右相嫡孙,没想到还不如个无名学子,”
“害,我可输了整整一贯钱,兄弟你呢?”“可不是吗,我想着总是他二人之一,一人下了一贯,”
“什么狗屁读书人,”见那边还在那儿乱糟糟地吵成一团,一人随手拿起了篮中的野菜,便向那边砸了过去,“砰!”
那一团野菜好像是一个导火索一般,点燃了周遭赌徒的怒火,向着最前面的周卫两人烧了过去。
“还我血汗钱!”无数的各行民众挥舞着废弃的底票向前挤去,发泄着心底的情绪。
“走吧,”萧羽拉着身旁宋瑶的手说道。
“不要,我要看,唔,”身旁人潮涌动,萧羽自然地将宋瑶护在了臂弯之间,有力的双手将人群拨开,像外边挤去。
“我,我还想看热闹呢,”稍有些亲密的接触让宋瑶有些羞臊,低声说道。
“有什么好看的,你也要回宫了吧,我正好有事情找你父皇,”
“那,好吧,那就回宫咯,”
城东的某大院之内,一名丫鬟快步跑进了后院中,嘴里说道:“姑娘姑娘,打听到了打听到了,”
“京城解元是何许人?”那名白衣的姑娘合上了手中的书卷,有些期待地问道。 “我也不认识,好像名叫白易,估摸着是个寒门子弟呢,”
“好了,我知道啦,”那白衣姑娘似乎并未感觉到意外,只是淡淡说道:“你出去吧,”
“坏小瑶,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,”那丫鬟离开后,白衣姑娘低声琢磨着站起了身来,看着身后池中的锦色鲤鱼,嘴角微微扬起了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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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嚏,阿嚏!”正在宫中怡居殿内吃着午膳的宋瑶突然打了几个喷嚏,倒是将同桌吃饭的宋政与萧羽吓了个大跳。
“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,亏你还是我皇家的公主,”宋政看着抹了抹嘴继续吃的宋瑶,宠溺地笑骂道。
“哼,”宋瑶皱了皱小鼻头,扭头没有理会宋政。
很快,三人便简单地吃完了中饭,差来宫女收拾的同时,三人也离开了怡居殿,来到了大殿之前。
“萧羽,带上瑶儿可无妨?”宋政看着远处宫门口缓缓走来的那人,轻声对萧羽说道。
“什么什么!?你们要去干嘛?”宋瑶还有些莫名地问道。
“公主殿下自然是没问题,”
“还要你说!”宋瑶张牙舞爪地冲萧羽说道。
那来人走到了近处,正是宋政极为信任的工部尚书陈清,而见来了外人,宋瑶也恢复了那公主殿下的样子。
“参见陛下,殿下,”
“不必客气了,走吧,”宋政挥了挥手,便示意他跟上。
四人慢慢来到了偏殿的一处空旷处,此时所有的护卫已全部被遣退,在萧羽的说法之中,此事知道的人便是越少越好。
“唔?”萧羽缓缓从包中拿出一个酒坛,缓缓将封顶的红布揭开,便传来了一股极为难闻的气味。
“这是何物?”宋政看着坛中缓缓倾倒而出的黏稠青黑色液体,皱着眉头说道。
“此物名石油,”萧羽缓缓说道:“你们稍退后些,”
萧羽说着拿出了一个铁制的简易喷壶,说道:“此物之中含有极为强大的能量,经过提炼以后,燃烧可达更高的温度,”说完萧羽拿出一个火折,引燃后扔入了地上的石油之中,瞬间地上的石油便被全部点燃,燃烧了起来。
“呲!”“呼!”萧羽紧接着用喷壶对准了地上的火焰,经过提炼的石油喷射而出,火焰瞬间便迸发而起,引起的热浪令三人脚步连连向后退去。
“此物!此物如何可得?”火焰熄灭以后,陈清瞬间便走了上来,激动地说道。
“此物产于地表或地底,地表多处于泥水沼泽所在之处,”
“好,好!”陈清激动地转过了头去说道:“陛下,若是能得此物,批量精炼铁器便乃易事尔!”
“好,那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去办,若是有何需要考较,便找萧院长便是了,”宋政自然也知道这事儿的重要性,便当即说道。
“那是自然,”陈清说着转回来说道:“还请萧院长不吝赐教,”
“自然不会,工坊内还有几人稍懂石油之道,陈尚书若是需要,便让他们先行前去工部,你看如何?”
“如此甚好!”
陈清转身离开后,常德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宋政的身后,悄声说了些什么。
“边关有乱,匈奴,鲜卑,羯族,氐族纷纷犯境,辽东,幽州,中山,太原四地接连告急,”宋政随意地在石阶上坐了下来,淡然说道。
“此乃示威,时值秋末,如今大举犯境无异于自寻死路,只需坚壁清野,敌不战而自退,”萧羽接过了话来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