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乔西,对龙之叹息,你有什么意见?”
乔西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很完美的一件武器,注入黄金龙力之后,神弓周围自然形成一个拥有封龙印和破龙斩特点的结界,结界内以龙力战斗的生物,力量将大受影响,就算是七变以后的龙战士,也不例外。”
如月微微点着头,却又皱眉道:“那面对神龙王呢?”
“我没见过神龙王,对于他我也一无所知,一切都得见过那家伙后才能清楚。”
哥里德尔插嘴道:“这把弓虽然叫作龙之叹息,但破龙只是他其中的一种属性。这把弓根本就不受属性限制,既能吸收任何一种属性的龙力,也可以将龙力转化为任何一种属性力量,无论是光明,黑暗,或者风火水土,通通都可以随意转换!”
“无论神龙王是何种属性,龙之叹息都可以根他的情况,转换成相应克制的属性,射出最致命的一击!”
刚才闪到屋外的小克里斯重新回到屋内,听到哥里德尔的夸夸其谈,他微微皱了一眉,却没有开口。
在这个时候,虹虹又开口嚷了起来,这回却是句脏话。
“他妈的!讨厌!讨厌1”
如月带着龙之叹息回去复命,乔西和迪卡尼奥也纷纷告辞。虽然她没有在我面前卖弄什么,但我总觉得她有种洋洋得意味道。
“发现自己不能使用龙之叹息,后悔了吗吧?”
至于被我恨得牙痒痒的哥里德尔叔叔,居然还敢一人单独留下来,陪着我一路步行回家。得不到龙之叹息,我把全部的愤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。
“你又想干嘛?还想耍我吗?已经被你骗了一次了!还敢跟我一起走,你不怕我宰了你?”
“那怎么能说是骗?明明是你先来找我的?”
“哼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在心里怪我没把龙之叹息给你,可是就算我真要把他送你,皇帝会肯吗?既然这样,我索性做个好人,大方点送给如月好了。”
其实叔叔说得一点没错,凭着如月父女两手中的实力,龙之叹息肯定是他们的,杀了神龙王,那颗龙之魄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。我想从神龙王身上获取好处,很大程度只能停留在自欺欺人似的白日梦的程度上。
只是,我很不甘愿,神龙王的龙之魄,很可能是龙战士突破诅咒的最后希望,过几个月我出血出力卖命宰了他,好处又全被姓法比尔的家伙拿了。大家都是龙战士,凭什么最好的东西都是他们的?
“没什么好怨的,谁叫如月比你强呢?谁叫他们是皇帝,谁叫你把天灭放弃了……”
我心里的秘密,确实瞒不过这个老家伙,又被他猜中了。我闭紧嘴不说话,把一肚子闷气全压在心里。实力,实力,到底还是实力使然……
“抛开分蛋糕的事不提,从人选上来说,你和如月都是用龙之叹息的最佳人选!神龙王的力量属性至今是个谜,不过你家传的武艺天灭,却是破尽一切创世力量的”破“的属性!你若能运用逆世的力量拉开弓弦,注入杀龙箭中,射出的箭对神龙王来说绝对是致命的!从力量相克的角度来说,你比如月还适合当龙之叹息的主人!可惜啊……”
“龙之叹息都被如月拿走了,我再适合又有什么用?天灭?别再提他了!若不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,你以为我想放弃吗!”
“怎么能不提呢?我可爱的达秀!你以为得到了先祖里特的精神烙印,就真的摆脱了心魔了吗?魔由心生,从你习成天灭那一刻起,他就已牢牢地烙在你的灵魂里,熔入你的血液中了。你现在安然无恙,只不过是他被暂时被你的理智强行压制了而已!如果哪一天你为这事后悔的时候,只要重新唤醒心魔,解开束缚魔鬼的锁链。马上就可以恢复!”
“我不会那么做的!你别做梦了!”
“不要说得那么绝对,你不是预言家,将来的事你怎么能这么肯定!嗨,人们总是这么短视,死几个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,这么厉害的一门武艺,就这么被你废了!别在那边哼哼,对着我吹鼻子瞪眼睛!我承认我利用了你,但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!如果哪一天你真的能完成第八次褪变,你就会明白,不会运用精神的力量,就算拥有神的力量,也完全是浪费!第八变后的力量,根本不是人类的肉体所能操纵的。”
“喂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反正你也不可能完成第八变的,说这么多干什么?我和你义父不同,我哥哥注重的是过程,我却只在意结果!你和我是同类人,你心里很清楚的——龙之叹息,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属于你的!杀了神龙王,那颗龙之魄是谁的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老怪物就是老怪物,我心里在盘算什么,他是一清二楚,我也不太装傻了,干脆扯破了说:“他们父女俩一个比一个强,加上这么重视,我怎么会有机会?”
“一切就看机遇了!你的机会,确实很渺茫……对了,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得告诉你的好,不然的话,哪一天被你这个愈来愈坏的臭小子背后一刀宰了,可就冤透了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是天灭的事,背着我哥哥把那东西给你,其实不光是你向我要,或者我想利用你的缘故,也是你父亲的遗命!”
虽然哥里德尔是一脸满不在乎,摆出无意中说漏嘴似地表情,但话的内容却激得我跳了起来。
“老头?这不可能!老爸虽然整天逼我练武,但他正统古板得让我难以忍受的脾气,这种邪门至极的武艺,他怎么可能会传给我?还有,既然要传给我,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去练呢?”
“他怎么会不练呢?只不过是时间不允许而已。”
“时间不允许?”
“当年那一战,他若能活着回来,也会做和你相同的事了。逆世拳和轰天拳,可比霸拳好学多了,你不是只用了一天就学会了吗?”
“你胡说!老爸虽然又凶又恶又不近人情,但他……”
“他又怎么样?达秀,身为人子,你对自己的父亲了解又有多少?从你六岁懂事时算起,你最多也只和他一起生活了七八年!可是我却和他同处了几十年!”
我还想辩驳,却发觉自己的底气愈来愈不足。叔叔说得没错,从我懂事时候起,父亲大部的时间都在戍守在所罗门要塞,几个月才难得回家一趟。掰开手指算算看,我们相处的时间累计起来实在少得可怜。对于他的印象,我止于“他对我很严厉,整天逼着我读书习武”这些概念上。
“这没出息的东西,整天就知道玩!你知道吗?雷兹象你这么大时,就自创皇龙惊天诀了!”
“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啊!雷兹在你这个年龄时,他的名字已是无敌的代名词了!”
类似的对话,经常发生在我们父子之间,很自然,体虚力弱的我和父亲斗嘴争吵的最终结果,就是屁股开花的下场。尽管每次被父亲打过后都痛上几天,我和父亲对着干的脾气却从没有改过,每次父亲外出返家的晚上,败家子,逆子,忤逆的东西,这些脏话都按时回响在古老的祖屋里,其中也少不了鞭子打屁股的配音。
“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讲理啊?没错,谁叫我是你爸爸,谁叫我比你强?我比你强,所以我说是对的就是对的,错的也成对的。有本事的话,就把自己练得比我还强!强者欺负弱者,这是天经地义的事。”
挨过板子后,父亲都少不了在我面前来这么一段得意洋洋地训斥。父亲常骂我是败家子,很大的原因是我贪玩,不肯用心习武,但是,即使是我被如月打得裸奔而逃立志复仇发奋的那段日子里,他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话啊。
“很难得哦,这么肯用功,不陪隔壁家路茜姐妹俩玩了吗?”
“你管不着,最近心情好,让你高兴了吧?”
“我当然高兴了,我的儿子很了不起,和朋友两个人联手,居然被一个女孩子打得要光着屁股逃走!有这样的儿子,我真是太自豪了,你的爷爷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!”
“……”
“你也懂得不好意思啊,谁叫你平时不肯好好用心习武?连小孩子都明白,当两个小孩子吵架的时候,永远都是拳头硬的那一方说话声音比较大的……你们几个小鬼,如月是最强的,她比你们强,她就是老大,欺负你们也是应该的!”
“……”
“对,就是这样,把那个沙袋想象成如月,狠狠地揍吧。只要你最强,你就可以蛮不讲理,就可以欺负想负的任何人,抢世上任何想要的东西……只要你有这份实力……”
可惜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吊着的沙袋上,并没有看到父亲说这话时的表情。慢慢地回忆起小时候他对我的种种训责,从前那个严厉刻板的父亲形象,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动摇。我对父亲看法,很大一部分是受到他整天对外人宣传的影响。
除了逼我练武之外,父亲对我还是很宽松的。指着他的鼻子公然骂他,这是小时候的我常干的事。要是发生在迪卡尼奥或者缪斯,肯定是一顿痛揍之后再被吊在树上挂上一天一夜。而我的父亲,却先是对我进行争辩式地“对骂”——现在看来,他这样做真是很降格,最后打我屁股时,手上的力度却不会比平时我习武溜号时的惩罚重多少。当然了,完事之后,例行公事般地来一段强者理论教育,也是少了不的。
“我那宝贝儿子,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?满脑子天方夜谭式地鬼主念,一大堆乱七八糟要砍脑袋的谬论。希斯,生了这样的小子,真是家门的不幸啊……”
其实对我的管教,父亲仅止于习武这一项上,其他的,就没怎么管我了。在家里的饭桌上,我可以随意地纵论国事,对发生在帝国的大事,随便地评点。
“老爸,你看报上的这篇笑话写得真有趣啊!”
“帝都后勤部那某官员卡西斯,自愿弃风都优民的生活环境,到环境艰苦的北疆城市纳西德尔……十几年兢兢业业,最后积劳成疾,病死在岗位上?是不是又想骂别人头脑有神经病啊,或者说别人装模做样假正经?”
“不是啊,这个叫什么方卡西斯·森的家伙,根本就是因为太清廉了,或者不懂得溜须拍马,碍着别人的财路了,所以被流放到那个鬼地方去受罪!我没说错吧?”
“又想说什么了?”
“纳西德尔那儿好象是戈壁吧?把他派到那儿的上司肯定是个天才!看这小子不顺眼,用这种方法把他赶走,那家伙死了,再把他挖出当成英雄展览——你瞧,我们后勤部出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清官,好官,真是面上有光啊!杀人不见血,死后还让被害人替我出风头,这人还真是天才!怎么样,我没有说错吧,老爸?”
“狗屁不通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不过,很有创意……”
其实父亲对我,还是很宽松的,如果他不是整天逼着我练武,不把我丢进那个山谷里的话……
“你的父亲,他心里在想什么,追求的是什么,你清楚吗?你那时还小,你所看到的,只是太阳最耀眼的部分,隐藏在光明背后的阴影,你根本就不知道。”
“光明背后的阴影?”
是啊,现在想想,整天嚷嚷要对我进行正统教育的父亲,教给我的东西,实在谈不上什么正统的啊。
“凡事都不要只看表面。想想他以前对你说过的话,做过的事,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,应当有自己的判断力和分析力了!有机会的话,问问你现在最信任的碧姬阿姨吧!话,我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,再多说,我哥哥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找我算帐的,呵呵……”
带着几分的狂妄,几分悲凉,哥里德尔大笑地离去了,只剩下我一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……
“父亲,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”
我暗暗苦笑了一声,我对父亲确实了解不多,然而对这个自以为已经完全看透的叔叔,了解又有多少呢?他今天在如月面前的表演,简直象个小丑,跟平时的作风完全不一样啊。
“等等,啊,我明白了!这头可恶的老狐狸……”
哥里德尔在众人面前那番话,以及他故意在我们面前让如月演示龙之叹息认主的过程,可畏是用心歹毒至极,在不知不觉中挑起乔西等人的贪念,制造其他龙战士和如月父女间的矛盾,使他们不会再象从前那般愚忠式地为皇帝卖命——这样我才会有点机会,否则一切只是痴人说梦。
“这么说,他今天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我好?为了我能从神龙王身上得到好处?”
对着这位让我“亲爱”不起来的叔叔,我突然有些哭笑不得,他到底是象义父一样地爱我,还是别有所谋呢?
老一辈的人,表达对后辈所谓的爱的方式,总是那么地特别。他们的心态,或许我也只有等自己也做了父亲之后,才能明白的吧。